道君 闻墨儿


◆ 宫临策走回了案后坐下,瞥了眼纸上的名字,手摁在了纸张上,问:“此人,你如何评价?”
闻墨儿忙道:“弟子不敢妄加论断。”
说实话,她的境况突然有掌门召见的一天,并以大型飞禽特意接来,似乎还要亲自安排事情,她再淡定也有些受宠若惊。
由此可见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宫临策微微颔首,心中给了评价,又道:“无妨,如何想的就如何说,不会因此而问罪。”
“是!”闻墨儿又欠了欠身,稍微理了理思路,声音动听道:“弟子孤陋寡闻,门内偏居一角,对这个牛有道只是偶然听人提及过,所知确实连皮毛都算不上。今日看了案上理出的条理,方知商朝宗能在南州雄起,此人功不可没。燕军与宋军交战,面对万兽门插手,亦能力挽狂澜,云波诡谲之下确有翻云覆雨之能。此人屡屡为南州立下汗马功劳,却不居功,是个不喜欢张扬、只喜欢隐于幕后的有本事的人……这是弟子的一点愚见,说的不对之处,愿听掌门指点。”
“你是不敢多说,不过虽是点到为止,但说的也没错。”宫临策拿起了桌上的一叠纸张扬了扬,“这仅仅是我们已知的和已经搜集到整理出的情况,这个牛有道深居简出,让人摸不清行踪,在南州没什么势力却能与天玉门和大禅山争锋并牢牢控制住南州,这底蕴绝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也不是几件事就能打好的基础,背后究竟还干了多少事情,我们不得而知。”
手上纸扔回了案上,“哪怕直到今天,他也是躲的不见人影,忽然出手,又忽然缩手,一击必中!我等修行中人,精力大多在修行上,大多快意恩仇,打打杀杀以硬实力说话,太过弯弯绕的事情并不擅长,像他这种修行与俗事兼顾且具备非常运筹帷幄手段的人很罕见。”
“闻墨儿,这军中有句俗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懂我的意思吗?”
闻墨儿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欲言又止道:“掌门想招揽他?”
宫临策没有直接回她,坐直了身子,微微笑道:“听说门中仰慕你的优秀弟子不少,为何不肯嫁,难道我偌大个紫金洞就没有弟子配得上你吗?”
闻墨儿双手十指局促在了腹前,“是有一些,是他们高看了弟子,弟子无才又无德,他们所看中的无非是弟子的一副臭皮囊而已,是弟子配不上他们,不敢以色相误人。”
宫临策:“听说你因此受了不少的委屈,你要明白,身为紫金洞弟子,为保门中机密,向来不可轻易外嫁。”
闻墨儿:“弟子一心向道,只想潜心修炼,没想过嫁人,也不想嫁人。”
宫临策:“潜心修炼是好事,门中私心杂念的人太多,缺的就是你这种弟子,我甚欣慰。然而修行一道,不能一直懵懂,迟早都要历经心劫,真想放下谈何容易,没有拿起过,又何谈放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敢说是放下了。女人,终身不嫁,终究是个大大的遗憾,无以为补,未尝过男女之情的酸甜苦辣,必成你心劫!你可愿斩断这心魔?”

◆ 宫临策:“年轻女儿家的心思我大概知道些,不想辜负了自己的心,也不想辜负了自己的美貌,想找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当然,美貌的确使你拥有更多选择的本钱。不过本座要告诉你的是,如意郎君的想法太天真,人都有七情六欲,人无完人,这世上不存在你想象中的如意郎君,一厢情愿而已!”
“人其实没有太多选择,皆因时所迫,情欲抉择皆为幻象!身在一个利益体内,从这个利益体内汲取着养分,不论汲取多少,无论你有多不满,你所得到的每一份好处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牺牲、痛苦和付出之上,无论如何这个利益体都不欠你的,只有你欠这个利益体的,个人的抉择和喜怒哀乐并不重要,享受着利益体为你提供的好处,就要为之而付出!我如此,你也如此,每个紫金洞的弟子皆如此,任何人都不得背叛,违逆者共诛之,这便是利益体!”
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便没有了回头路,今天闻墨儿不答应,他不会让今天这事到处张扬,闻墨儿是无法活着回到紫金洞的。至于闻墨儿是否漂亮并不重要,人的死活和漂亮与否无关,再漂亮也得死!
闻墨儿明白的,以前那些所逼迫的人是个人的私心,无法对抗门规,不敢对她太过乱来。
而今天,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驾驭门规的人,是执掌紫金洞法则的人,她无法对抗!


◆ 来过,又离开了,茅庐山庄一众人算是正式离开了紫金洞,不少人忧虑前途。
巨安和闻墨儿夫妇目送至一行消失在拐弯处后,方转头相视。
两人不知茅庐山庄的人去往何方,也不知他们将来如何,犹如紫金洞的短暂过客,有没有改变其他,两人不知,只知因为这些人的来到,令两人缘定终生。
“牛有道横空出世,纵横修行与世俗两界,是如此的耀眼,他若在,同辈人中谁敢称雄?令天下同代俊杰相形见绌。年纪轻轻在修行界留下一段故事,又年纪轻轻匆匆而去,卷起的烟云就这样散去了。”闻墨儿惆怅一叹。
对于牛有道,她起先的不情愿,到后来的情愿,结果又身不由己,现在终身已定不再做他想,将恪守妇道。
可那个人,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点什么,也许是未能如愿的遗憾,归根结底在她心中留下了淡淡的些许惆怅,这是她丈夫给不了她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给予什么样的东西或感受。
她很清楚,也看明白了,她只是牛有道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当中的一个,角色不同罢了。虽然紫金洞不少男子都倾慕于她,可在牛有道这种人的眼里是不会在乎她的,也许从未在乎过,真正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但巨安不知,伸手抓了她的柔荑,“我们帮不了他们,只能祝愿,回吧。”
闻墨儿柔柔一笑,与之携手而过,归去,回他们自己的家……

Date: 2024-02-07 三 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