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 黑牡丹
◆ 待到掌柜的离去,黑牡丹立刻说道:“道爷,能让掌柜的为了一幅画亲自跑来的,绝对是客栈背后有头有脸的人物。”
牛有道哦了声,淡然道:“难道还能是摘星城的城主莎幻丽不成?”
黑牡丹连连点头,“道爷,绝对有此可能,就算暂时不是,哪怕是城中其他管事人员得此美好事物,也不会藏私,事后肯定会让莎幻丽知晓。道爷不妨想想,若是能以画会友,因此而与莎幻丽建立交情,今后这天下谁敢不给您几分薄面?”
牛有道斜眼瞅着她,发现底层小人物的想法就是低层小人物的想法,许多事情容易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也想的太过天真了。到了莎幻丽这个层次的人,在这种级别权贵的眼里,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画者算个屁,真以为一幅画就能与人家攀上多好的交情?
退一万步说,人家硬要逼你画,你敢不画吗?
◆ 他想问问黑牡丹,莎幻丽这种层次的人,还能不认识一些琴棋书画方面的高手?各种调调方面的高人估计见得多了去,类此方面真正能与莎幻丽谈上有交情的人有吗?
也许有!可绝非一幅字画之类的就能建立,能建立真正交情的原因绝对是字画之外的某些因素,要么是身份地位,要么是为人方面与之亲近,绝对不会是因为一幅字画之类的东西。
谁要是以为给莎幻丽画了幅画就敢打着莎幻丽的招牌怎样,那才是自找麻烦。牵扯到莎幻丽这种级别,立马会有人来戳一下深浅,测试一下你和莎幻丽的关系如何。
面子有两种,一种面子能摆平麻烦,一种面子能博来恭维羡慕带来些许好处。前者是真面子,是有实力和底气做支撑的,后者是虚的、是自己骗自己的,持续不了多久,撞上真事立马就得原形毕露。
天下明事的人多的是,有底气、有实力的人不会因为你给莎幻丽画了画就怕你。
◆ 从屋内出来回自己屋时,心中仍在感慨,想自己这么多年想攒点钱多不容易,看看人家,随手赚来,随手撒出去,压根不当回事,这心胸和气魄让人惭愧。
回到屋内,她将那幅画挂了起来欣赏,想到这画可是值十万金币啊,突然一愣,摸出了那五万金票,满目惊疑不定。
她想起了之前牛有道为她画了这幅画后问过她的话,假如这画十万金币卖给你,你买不买?
此时想起悚然一惊,难道那位道爷是蓄意而为,早就知道有人要花十万金币买他这画?
她不禁细细梳理前因后果,想起了牛有道向她打听莎幻丽,想起了画画时特意让圆方喊伙计来送酒,又让伙计拿画去裱……细想起来皆有脉可循,不禁越想越是心惊,这分明是有意接近莎幻丽,可接近了却又和莎幻丽保持距离,难道是欲擒故纵?
屋内的圆方还在抱那五万金票翻来覆去的看,脸上乐开了花,不时又嘟囔埋怨上几句,“道爷,才认识她多久,连她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能一下给她那么多钱。”
这话有点排外,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才跟了牛有道多久,这么快就死心塌地的认为自己和牛有道才是一伙的。
◆ 身在一个团队中,能力有限,哪怕出了事担不起责任,却依然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觉得没有和其他人商量的必要……如今事情已经出了,自己却不敢担责任,还要拉弟兄们一起承担风险,此乃小人!”
◆ 目送两人离去后,雷宗康抬手从衣领子里掏出了黑牡丹刚塞进来的金票,慢慢理顺在手中,沉默且黯然。
段虎和吴三两目光落在他身上,理解他的心情,都走了过去,都亮了亮手中的金票,意思大家都一样。
看到这么多钱,三人都有些感慨,早前为个十万金币受尽屈辱,现在再加黑牡丹手上的,两个十万在手,开宗立派的本完全够了,可才几天的工夫,谁还会去想开宗立派的事?
一个个对开宗立派的事都没了兴趣,以前是那么的渴望,现在发现以前的想法挺没劲的!
开宗立派为了什么?不也就是为了这些么。
◆ 出了渡云山,往之前藏匿点回时,黑牡丹仍感觉像是看了场草率的闹剧。
伴随掠行时,黑牡丹问道:“道爷,您觉得云欢真的会帮忙解决三派的人?”
牛有道自嘲道:“我压根就没指望!当然,他若真有这好心,那自然是好。”
黑牡丹想不通他怎么想的,苦笑道:“道爷大气,二十万就这样没了。”
牛有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钱就不要计较了。”
黑牡丹:“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云欢有交朋友的意思。”
“着相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合你心意的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交朋友嘛,都得有个开头,有了开头,才有以后,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她也是头回碰上这种人,走哪都口口声声喊着交朋友,放了崔远和姚有量说是交朋友,砸出一堆钱给云欢说是交朋友,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是朋友吗?没一个靠谱的!
实际上还有不靠谱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譬如在金州放掉的陈归硕,也说是交朋友来着。
◆ 牛有道忽又回头问:“你刚才说你吃过歪门邪道的亏?”
“道爷,您在揭我的伤疤啊!”黑牡丹唉声叹气着,伸了三根手指到他面前,“三次,被人强暴了三次!”
牛有道:“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黑牡丹用力搓着他的背,“三个不同的人,有两次是不小心被人下了药。还有一个是我惹不起,怕死,不敢反抗,被人活生生玩了好几天才放过,当时挺惨的,至今不堪回首。”
牛有道:“你没报仇?”
黑牡丹:“后来我纠集段虎他们,找到了一个,宰了一个,另一个没轮到我们动手,听说被别人给杀了。至于那个我惹不起的,照样还是惹不起,哪敢找人家报仇,现在想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牛有道略挑眉,“惹不起的是什么人,说来听听。”
黑牡丹:“算了,不想说他,说了也没用,咱们惹不起。”
牛有道:“嗯,等你觉得机会合适了再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报这仇!”
◆ “心意我领了,真不用,都过去了。”黑牡丹略带苦涩意味地摇了摇头。
牛有道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沉重,呵呵道:“那人什么眼光,你这么黑的也有兴趣?”
黑牡丹两眼一瞪,手突然水里一捞,一把扯掉了牛有道那盖在水中的布。
牛有道无语,低头看了看水下无遮无挡的部位,反正坐那也没动。
黑牡丹光明正大地瞅了两眼,面无表情,脸颊微红,手上布又扔了回去。
牛有道慢腾腾在水里把布抖开又盖上,“你无聊不无聊?”
黑牡丹:“觉得吃亏了?要不我脱光了下水陪你一起洗洗?我长的有那么不堪吗?也就皮肉稍微黑了点,脸盘子也不差,你是没看到过,我身上其实挺有料的。”
牛有道:“你这是勾引我吗?”
黑牡丹:“我说了,你想要,随时。”
牛有道微微摇头:“说这些没意义,你听好了,从你跟在我身边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有那回事。”
黑牡丹泼水到他身上,继续擦拭,“为什么?我就真让你这般看不上眼?我说了,我自愿的,又不缠你,只是想要点安全感。”
牛有道:“没什么看不看上眼的,我不碰身边办事的女人,兔子不吃窝边草,窝边的草啃了,露出洞口就麻烦了。”
黑牡丹撇了撇嘴,“送到嘴边的肉不吃是傻子!年纪轻轻,活的这般老气有什么意思?唐仪那种你也不喜欢,怎么感觉你对女人没兴趣,说真的,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牛有道闭目不语,说这个说不赢她,那个在邀月客栈哭的女人哪去了?败给她了……
◆ 看着海景,目光渐渐涣散的黑牡丹呢喃道:“在海上飘了这么久,才知道真好。道爷,你喜欢过我吗?”
尾音近乎于无。
抱着她的牛有道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抬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等了一阵的管芳仪,屁股左右挪了挪,干咳一声道:“你聋子啊,她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牛有道还是没有吭声,依旧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而黑牡丹也没有了反应。
管芳仪突然心弦一颤,猛然起身,上前探头一看,才发现黑牡丹的双眼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管芳仪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偏头看向远方,眼眶红了!
◆ 船头上三人,一个抱着,一个被抱着,一个站着。
一直到太阳西下,牛有道突然铿锵有力道:“段虎!”
红着眼的段虎来到,“道爷!”
牛有道依然平静,抱着人坐那不动,背对着淡淡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里一开始接到你那边的传讯……”段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事情的详细经过讲了出来。
听完后,牛有道盯着辽阔大海问道:“看来还真是晓月阁的人!”
段虎:“我不确定,但大姐说应该是晓月阁!”
“晓月阁果然名不虚传!”牛有道波澜不惊地夸赞了一句。
管芳仪瞥了一眼,发现他的态度平静到有些不可思议……
◆ 没多久,段虎过来了,这几天他的情绪很低落。
牛有道:“段虎,虽说人死如灯灭,但世间难免留遗憾,有些是是非非还是要了结的。她活着的时候,有些伤心事她不愿多说,我也就没有多问。黑牡丹的前夫,那个抛弃了黑牡丹跑去享福的男人。还有,黑牡丹曾跟我说过一件事,说她曾沦为过某个男人的玩物,遭受过不堪回首的莫大屈辱,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事你应该知情。告诉我,这两个人是谁、在哪?”
垂首中的段虎慢慢抬头,看着他屹立船头面对星辰大海的背影……
夜幕下的湖中,一条船自由飘荡,船内不见灯火。
第一千一十九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他眼中的牛有道缓缓闭上了双眼。
牛有道杵剑闭目,波澜不惊着,淡然着。
听着耳畔此起彼伏回荡的对那个名字磕头认错的声音,勾起了他对拥有这个名字的人的清晰回忆。
碧波大海上的一幕,那个女人呢喃着没了动静,船头上面对波澜起伏的大海,那个女人安静在他怀里再也没有醒过来。他也在船头抱着她抱了好久,海风吹拂的女人长发在他脸上搔动了许久。
她最后的时候想看海,他抱着她看海,命运往往就像是在大海上的颠簸。
那个温香软玉般的人儿在怀中渐渐失去温度的感觉,渐渐变硬同朽木般的感觉,这种感觉估计感受过的人不多,他却感受的很清晰。死人的事常见,但那种感觉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渐感到失去,空有一身本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他早已习惯了,纵横自如,却讨厌夹杂在其中的柔情,剪不断理还乱,很麻烦。
他宁愿在尔虞我诈、腥风血雨中你死我活,也不愿被那种柔情在身上缠绕余留,他经历过,知道会刻骨的,怕会让自己失去理智。江湖中人,刀头上舔血,失去了理智,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他计划好了,让她在船上等他,她却怕他有意外,为了救他,不惜假冒他,为他引开追杀之敌,结果意外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再被人背回时已是奄奄一息,他无能为力,只能是看着她死。
他跑到齐京去运筹帷幄,有着敢向虎山行的信心和勇气,结果最后却要靠个女人来舍命相救,让他情何以堪!
那个女人到死都不愿告诉他当年将其极度侮辱的人是谁,说是那个人位高权重,怕给他惹麻烦。
那一刻,他怕其他知情人今后再出意外,今后再也不知道答案是谁,于是在抱着她尸体的时候问了身后的人。
身后人告诉他后,他记住了那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眼前的晁敬。
可如同有些人对他的评价一样,说的好听点是理智,说的难听点也许就是冷血。
就像猴子说的,道爷,你太理智了,我做不到你这样!
他明明早就有机会解决掉那两个人,可他一直拖着,拖拖拉拉的没有快意恩仇,不像个男人,一直没有给那个被他抛弃在茅庐山庄孤冢里的人一个交代,为了自己的计划步骤,一直拖到了现在……
三人一直磕头求饶着,黑狐汉子等人开始还觉得痛快,后来感觉有些枯燥无味了,再看看牛有道,却像老僧入定一般,静静扶剑杵在那,不知静默个什么劲。
◆ 叫唤声中,三人又被重新吊了起来。
牛有道走到那三个字边上,盯着字迹问道:“什么意思?这个人,晁长老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晁敬又惊又怒,刚才那一顿磕头认错怎么感觉被耍了,一辈子都没磕过那么多头,“牛有道,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踱步着走回了他身边,“也是,在你眼里,玩弄无数,哪会记得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散修女子。当年有一个散修女子,名叫黑牡丹,这女人长的还行,身段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这算是她的特色,后来落到了万兽门某人的手上,那老家伙仗势欺人,将那女人极尽羞辱的玩弄了一段时间,想起来了吗?”
说话间,手中剑沙沙着慢慢拔了出来,剑身抬起,拍了拍他两腿之间的命根子做提醒。
晁敬下意识裆下一紧,内腿一夹,惊疑不定的目光闪烁着,散修?皮肤黑是特色的女人?他渐渐有了点印象,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但长相是真的记不清了。
两名万兽门弟子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大概都猜到了牛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晁敬忽发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人?”
牛有道手中剑锋在他下体上打转,似乎在研究该怎么下手,“她已经死了,不过我答应过她,会为她算这笔账的,所以我盯上了你的孙子。”
他今天来,就是要让对方清楚明白的,若让对方以为自己只是倒在了一般的杀戮之下他难以解恨。
吊那的晁敬夹着冒寒意的大腿,此时方明白那数不清的头因何而磕,悲愤道:“牛有道,到了你我这种地位的人,有几个女人不正常吗?你说的这号人有没有我压根不记得了,但以你我的身份都知道,我们这样的,有的是女人主动凑上来攀附,能怨我吗?”
牛有道平静道:“攀附?你给人家什么了?不为好处攀附?欺负了我的人,还敢诬蔑我的人,你这话没说好,我很不高兴!”手中剑抖手一转,一剜。
“啊……”晁敬闷声惨叫,挡下已是血糊糊一片,一团烂肉啪嗒落地。
黑狐等人牙疼着脸颊抽搐,都感觉裤裆下一凉。
痛的直哆嗦的晁敬喘气道:“牛有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迟早要遭报应!”
“报应?”牛有道手中剑锋在他身上游走,“你说的没错,我自己也承认我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手下养了一群和尚,佛经上有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还有一句是怎么说来着,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听懂吗?”
◆ 第1265章 认识一个叫黑牡丹的女人吗?
“前方那座湖,湖中盛产一种雪鱼,巴掌大小,通体雪白,味道鲜美……”
单海龙正指点远处湖光山色介绍,牛有道突出声打断,“单先生。”
单海龙停止了讲解,笑问:“先生有何吩咐?”
牛有道直接问道:“认识一个叫黑牡丹的女人吗?”
“……”单海龙神色一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牛有道:“刚听到你自报姓名,想起当年曾路过一地,名叫茅庐山庄,不知你可听说过茅庐山庄?”
单海龙:“虽久未在修行界走动,茅庐山庄的大名却是久仰,传说能左右燕国局势,算是如雷贯耳。”
牛有道:“当年经过时,曾受茅庐山庄主人牛有道热情相邀,席间见他身边有一女,闲聊之际闻知其名颇有特色,遂有点印象。那女子提及自己来历时,好像说到过你,因提及金爵,故而对你也有些印象。”
原来是这样,单海龙苦笑,“只怕不是什么好印象。”
还挺有自知之明,牛有道心里嘀咕,哦了声道:“何出此言?”
单海龙叹道:“不瞒先生,黑牡丹乃在下前妻。”
牛有道:“她好像也这么提过,我看那女子不错,对她印象也不错,观你也一表人才,好好的,怎么就分掉了?”
单海龙:“先生这话似乎透着不满,想必她定说是我攀附富贵抛弃了她吧?”
牛有道:“既然提到了金爵……好像是这么说的。”
单海龙叹道:“事情都过去了,她若是这样说,就让她这样说吧,我也不恨她。”
牛有道偏头看向他,“怎的,莫非还另有隐情不成?”
单海龙摇头,“家丑不可外扬,羞于提起,不说也罢。”
牛有道:“莫非她还欺骗了我不成?”
单海龙不解:“欺骗?”
牛有道:“我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她当时招待的不错,诉苦后,我曾答应过她,有机会见了你要为她出口气,给你点教训,难道是欺骗了我,欲借我之手?”
此话一出,令单海龙心头一紧,敢情把自己给叫到一旁是想教训自己。
他之所以跑到这里来长居,和茅庐山庄有不浅的关系。
牛有道一开始招揽了黑牡丹等人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后来牛有道名气渐大,牛有道身边的黑牡丹、雷宗康、段虎和吴三两随便哪个被人提一嘴他都认识,这才发现黑牡丹等人追随了牛有道,开始有了关注。
一开始也没什么,更何况黑牡丹后来死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牛有道崛起的势头很快,最后竟然有了和燕国朝廷对抗的实力,段虎等人也等于是在修行界一个个都混出了名堂,借着牛有道的势,权力可谓不小。
别人也许不知道段虎等人和黑牡丹的交情有多深,他曾身为其中的一员,是很清楚的,那三个当初甚至是追杀他,最后迫于金爵的势力拿他没办法。
而他也想动用金爵的势力反杀,以绝后患,可又不便,杀自己曾经的兄弟,怕岳父大人的看法。
总之发现段虎三人起来了,他一直担心会对他不利,然而有金爵在,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随着韩国、宋国和燕国开战,金爵亲赴前线统军后,金府的护卫主力都跟着金爵走了后,加之金爵又很有可能和南州势力交手,他越发不安,这才借着府中防御力量有限为借口,进入了天行宗,结果一直到现在。
本以为牛有道也死了,事情会好一点,谁知眼前又跑来个让人不知深浅的,说要教训他,发现令自己不安的事终于出现了。
此时,单海龙苦笑不已,“有没有欺骗,在下不知,但她想必是没有向先生提过自己的丑事?”
牛有道:“何丑事?”
单海龙仰天长叹,“黑牡丹人都已经死了,再提又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愿再辱及一个过世的人。”
知道黑牡丹死了?牛有道明白了,这位怕是对黑牡丹那边有关注,佯装不知道:“那个女人死了?我只知茅庐山庄的主人牛有道死了,她怎么也死了?”
单海龙摇头,“详情不知,只是知道已经死了。”
牛有道:“这事我本来都差点忘了,既然人死了,对死人的承诺更是不该忘。你最好还是把那个什么丑事说清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金爵什么的,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里动了你,文华也不会多说什么。
单海龙心弦紧绷,表面依然苦笑摇头道:“先生既然非要知道,我也不想先生有什么误会,家丑啊!兴许是做散修的那段时期太过艰辛,也确实是我没有能力给她什么……”
“当然,有些情况在散修女子中也常见,她跟一些男人不干不净的事我也隐隐有些察觉,但一直没发现过,直到后来,那女人背着我和一有权有势的男人之间的龌龊事被我发现了,正是因为此事,我才怒而休之。”
“后来见我似乎略有薄财,又来索取,我不予理会,她必然是要恨我的。”
牛有道漠然道:“你说的那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莫非是牛有道?”
单海龙摇头:“说来也是西海掌门的同门,万兽门长老晁敬,两人厮混了好些时日,不过听说晁敬也死了。至于牛有道,就凭那女人的淫荡本性,两人做过什么还用说么。”
看着他道貌岸然略带惆怅的述说模样,牛有道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淡淡问道:“想必你对你夫人,也是这样说她的吧?”
!
单海龙一怔,被对方说中了,当初抛弃黑牡丹另结金爵女儿的时候,面对金凤自然是一副受害者的形象。
可他哪能这样说,苦笑道:“我夫人对这事略知一二,我也无意对她多提。”
牛有道盯着对方,对方说的事情是真是假,他自有判断。
黑牡丹是不是本性淫荡的人,他很清楚,不存在的,最多也只是一些女人的本性需求。
当然,也的确有过愿意对他宽衣解带的意思,但和淫荡扯不上,只是想再找个男人,或说是漂泊不定之后遇上了岸,想找他牛有道做个依靠。
晁敬的事,段虎他们都知道经过是怎么回事。妻子受辱,单海龙不敢找晁敬报仇,或者说也没那能力报仇,反倒成了单海龙甩掉黑牡丹的借口。他以此做不能接受的借口,黑牡丹清白受了玷污也无话可说,只能是认了。
无论是单海龙还是晁敬,黑牡丹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想提,再去找这位索取钱财是不可能的事情。
单海龙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
牛有道握在身后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忽抬一手,拍在了他的肩头,“算了,都过去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单海龙如释重负,牵强一笑,故作轻松道:“是啊,都过去了,在下也不想多提。”
“回去吧。”牛有道转身而去。
他本想为黑牡丹雪恨,本想找这位算账,可见到此人后,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觉得这男人挺没劲的。
虽是修士,却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既没搏命的血性,也没奋发向上的能力野心,一点都不惊吓,靠诽谤一个女人畏缩求存。
牛有道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算了,真的放过了他,因为发现杀这种人简直是笑话,连让他恼火下杀手的资格都没有,杀这种人简直是侮辱了黑牡丹。
他现在大概有点明白了,黑牡丹和单海龙还是夫妻时,单海龙有了更好的去处,段虎等人为什么不跟去,而是认了黑牡丹一个女人做领头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时一个团伙时,若没有黑牡丹在,段虎等人怕是也不会与单海龙为伍。
黑牡丹其实也没什么能力,也很平凡,但当年在摘星城时,客栈外那么多散修寻找机会,同样在寻找机会的黑牡丹在手头拮据的情况下敢入住客栈找到他恳求,面对他牛有道的无礼要求,黑牡丹敢力排众议砸出重金满足,那笔钱对当时他们那个团伙来说,的确是一笔重金。
换了其他散修,在什么眉目都没有的情况下,让他们出那笔钱,怕是不少人要认为是骗子,至少段虎他们当时是反对的,和大多散修一样,都认为那可能是个错误的选择。
齐国脱身时,黑牡丹没听他牛有道的吩咐,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不惜以身犯险,希望能为牛有道引开追兵,结果害了自己的性命,可以说是自己害了自己。
面对曾经是夫妇的二人的选择,牛有道现在也搞不清了谁对谁错。
单海龙应该是依靠黑牡丹在那个团伙中立足了,脱离那个团伙后又依靠上了金爵的女儿,继而依靠上了金爵,如今怕是又要依靠自己的女儿,但至少单海龙还好好的活着。
而黑牡丹死了,夫妇二人的选择谁对谁错?
但牛有道至少明白了一点,黑牡丹不提这人的名字是对的,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不值一提!